晚饭后,散步在小城郊外的田埂上,闻着泥土的芳香,听着虫鸣蛙叫,以心跳的节拍回应百草生长的声音,用心灵与庄稼对话,周身浸润在乡土气息中,感到轻松而惬意。举首遥望那一轮高挂中天的明月,自然想起那关山阻隔的故乡和在故乡度过的童年时光……
故乡月是我童年的好伙伴。她伴随我成长,见证了我在故乡的苦乐年华。小时候山区尚未通电,遇到有月亮的晚上,村里的孩子们会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做游戏,玩得最多的是捉迷藏,小伙伴们东躲西藏,你找我,我找你,跑遍了全村,折腾出一身臭汗,弄得灰头土脸也不觉得累。不知不觉中明月西去,母亲出来高声喊着我的乳名,虽然玩兴尚浓,但也只得不情愿地悻悻而归。
其实就在我玩得热火朝天的时候,母亲也难得清闲一会儿,她多数时候是在洗衣服、剁猪草或做其他家务。说实话,农家人没有赏月的雅兴,只有借着月光干活的习惯,四季都是这样。
故乡月是农家人的好帮手。农谚云:“一年之计在于春。”春风送暖、地温升高的时候,也是农家忙碌的时节。施肥、犁地、耙地、播种要环环相扣,依次进行,每一个步骤都要做深、做细、做实,只有这样才能为秋收打下好的基础。那时机械尚未普及,生产队人手紧张、畜力有限,要想不误农时,生产队长就组织全村的男女劳动力在有月亮的晚上到地里加班干活,这自然也少不了母亲,而没有月光的夜晚,农事再急再忙也没有办法。夏收秋收的时候,乘着月光到地里收庄稼也是常事。特别是收麦,晚上收比白天收更为合适,因为白天炎热干燥,容易掉穗丢籽,而晚上凉爽,湿度也高一些,小麦在收割的过程中丢失得就少一些,这就是“春争日夏争时”的要义所在。
故乡月是母亲明亮的眼睛。小时候在家里,我所做的事情都在母亲的视野里,长大后在异乡,我依然感到母亲慈祥、敏锐的眼睛在注视着我、在监督着我、在温暖着我。虽然母亲已于几年前离我而去,但母亲的谆谆教诲言犹在耳,母亲的音容笑貌常留心间,和母亲一起生活的岁月历历在目。
记得我七岁那年,初冬的一个月光朦胧的夜晚,由于白天受凉,晚上发起高烧,母亲摸着我的脸颊说:“身上热得烫手,烧这么狠咋办呢?”父亲不在家,她当即找了个棉袄给我穿上,背着我就朝几里外的大队卫生所走去。母亲平时是一个胆小的人,夜里是不出远门的,但为了给儿子看病,她骤然间就有了足够的勇气和胆量。我家离大队卫生所有四五里路,母亲背着我步履蹒跚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。这个晚上,在寂静的山乡,天上一轮月亮,地上一位母亲,月亮在云后时隐时现,母亲背着我在小路上艰难前行,月亮透过云彩把光亮洒在小路上,母亲背着我把隐约晃动的身影投向田野里。到了大队卫生所,母亲把赤脚医生叫起来,给我打了针、吃了药,她才放心地背着我回家。这件事已经过去几十年了,但每每想起,我的两眼就止不住泛起泪花。
月亮是美好的。上弦月、下弦月,那是残缺的美;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,那是缠绵的美;浮云遮月、若隐若现,那是朦胧的美;天高云淡、明月当空,那是高洁的美。但是,在浩瀚的宇宙中,还有一种比月亮更美好的东西,那就是母爱!母亲大德不言谢、大恩不言报。母爱柔而不弱、大而无形、重而无声。母爱比月亮更高洁,比月亮更圆满,比月亮更柔美。抬头望月的时候,请一定记着伟大的母亲。难忘故乡的明月,更难忘那给予我生命和成长的母爱。
故乡月是故乡人为游子点亮的一盏灯。这盏灯以故乡人的心血为能量,以故乡人的祝福为热度,以故乡人的眼神为光芒;这盏灯让我在无眠的暗夜里感到敞亮,使我在人生的冬天里感到温暖,使我心头飘来的乌云得以被驱散。
这盏灯既挂在天上,也在游子的心中。这盏灯是永不熄灭的灯,吉祥如意的灯,引领游子走向光明的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