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是我做志愿服务认识的,退休前是老师,每次去时,她都在自家门前画画,发宣传单给她,总是笑笑接过去,也不说话。后来的熟识,是从她送我们的一幅画开始的。
那是个周末,大概也是现在这样的天气,烈日当空,几个人忙完了以后,收拾工具准备离开,被老人叫住,送给我们一幅画,画上正是我们,扫地、拔草、捡垃圾、搞宣传,各自忙碌着,背景是眼前的小河,悠远的天空,淡淡的铅笔勾画,如眼前的老人一般清新素雅。
大家纷纷感谢,老人也恬淡地笑:“这么久了,你们每周都来,我该谢谢你们呢。”然后,我们就围着老人攀谈起来,老人的祖籍在上海,小的时候父亲早逝,母亲靠做一些手工养育她,后来上海解放,她有机会上学,再后来经过自己的努力,又上了师范,毕业后进了当时的省政府上班,为了响应建设苏北的号召,她又打起背包到了眼前这座小城当老师,从此扎下了根,几十年间一直住在这条小河边。
她说,丈夫去世早,儿女都在外地工作。独居的日子里,最喜欢的就是画画,因为这个时候天地间只有眼前的景色和手下的画作,没有孤单,也可以暂时放下思念。前些年腿脚方便的时候,她还会到远的地方,画树、画草、画花、画鱼、画虫、画鸟、画晚归的农人,画觅食的笨鸡,画慵懒的看家狗,再后来,年岁大了,出不了远门,她就只能在家门前画。然而有一段时间,眼前的景色不是现在这样,总有些让人不想落笔,河水呈现深绿色的浑浊,偶尔还散出些异味,路也没有现在这样干净,两旁随意扔着垃圾,起风的时候,废弃塑料袋肆意乱飞,然后连同其他垃圾一起飞挂在树上,嘶嘶作响。
老人说,看到这些,就会怀念从前用河水淘米洗菜的日子。“前几年,也是一个烈日当空的日子,坐在门前的树荫下,正在为能画什么发愁,来了几个和你们一样穿着蓝色制服的人,在前面的那座小桥上站了很久,间或拍些照片,商量着什么,后来的一段时间他们天天来。没多久,河边的几家小作坊关了,来了几条船挖淤泥,清垃圾,门前的路也拓宽了。社区的人说以后就是你们挂钩这一片,每个周末都会来。我还是每天画画,不同的是画里这条河变清了,路边的树木花草也有了生气,还有多了一群戴着红帽子,穿着蓝衣服、红马甲的孩子,有时候在户外挥汗如雨,有时候在路边分发传单,有时候入户走访。”说着,老人拿出身边的画册给我们看。“慢慢地,这条路边上的垃圾变少了,乱停车、乱打喇叭的也少了,往来的人们都会主动打个招呼,很多人的脸上挂着和你们一样的笑。”
老人说:“今天是周末,估计你们会来,我就早早地等着,给你们画一幅画,把你们身上的热心、开朗和坚持画进去。”那以后,我们还是每周去,老人也还是画画,不同的是,干完活以后,大家会围着老人,看她画画,听她讲故事,也给她讲我们遇到的开心事,老人常画我们,她说,这也是她年轻时的样子。